西蒙斯来了,这位鼎鼎大名的关联主义创始人是焦建利教授邀请来的。感谢焦老师,他慷慨地将西蒙斯广州行的第一站给了我们中大,并且亲自开车陪西蒙斯过来,还带来了他的两位女高足。
看上去比照片上还要帅气和潇洒,西蒙斯给我的第一印象更像一个明星而不是学者。
我们先去荣光堂吃晚饭。去荣光堂是我的主意,因为这是中大草坪边一个颇有情调的西餐厅,我以为符合西方人的品味。没想到西蒙斯更希望吃到中餐,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就定在中心旁边的紫荆园呢。
英语是我的短板,我是上高中的时候才开始学习英语的。79年考大学时英语成绩仅作为参考,不计入总分。上大学和研究生时主要学的是医学英语,但这些都不是我英语不好的理由。我的同学中有不少人英语都是顶呱呱的。主要是我对英语没有太大兴趣,虽然卷面考试成绩还可以,但口语一直没有过关(主要归咎于我的懒惰和羞怯的个性)。所以我与西蒙斯的交流只能借助于我的学生们(有时候我也能听出个大概),小戴、小苏还有旭霞。这时他们成了我的老师。
饭后我们在中心会议室进行了小范围交流,道老师主持。由于西蒙斯明天上午要在华师开讲,所以我们跟焦老师商定,今晚在中大主要是交流。按照我的安排,小苏先用PPT向西蒙斯简要介绍了我的新建构主义的主要内容及与西蒙斯的关联主义的比较,后来又根据我的补充,对零存整取学习策略的细节进行了翻译。这显然为难了小苏,因为这些理论和概念真的过于抽象,用中文尚且不能很好地表达清楚,何况要立即翻译成英文呢。但小苏基本上还是做到了,连焦老师都夸奖他的口译水平非常专业。
老乔在聆听竹立老师的学生讲新建构主义(摄影 焦建利)
西蒙斯听完后表示,对新建构主义他刚刚接触到,还需要一个消化和理解的过程,暂时还不能作出评论。不过新建构主义涉及的问题都是他近来思考和研究的问题,他也一直在探讨如何把碎片化的知识整合起来。他解释说,他的关联主义并不只是关注学习的外部过程,而是涉及三个层次的学习,第一个层次就是神经元层次,另两个层次我暂时记不起来了。我问他,能否向我们介绍一下关联主义关于神经元层次的学习的主要内容,以及他认为如何才能把碎片化知识整合起来?他回答说,他不是神经方面的专家,他的朋友有很多是这方面的专家,对学习在大脑皮层上如何进行的有很多研究,他认为人类的学习与网络有相似之处。他承认他的书中没有对这方面进行讨论。
西蒙斯问我,你能否用一个词或比喻说明新建构主义与关联主义的区别在哪里?我回答说,要用一个词说明有困难,不过我认为按照西蒙斯提出的四种学习方式,如传递性学习、获得性学习、附加性学习、自发性学习,我认为关联主义适合指导附加性学习,新建构主义适合指导自发性学习。由于一时没有找到西蒙斯这几种学习的原文,小苏在翻译这段时显得有些困难。我不确定西蒙斯有没有听明白。
我问西蒙斯,他的书中说连通比内容更重要,如何理解?如果过于强调连通,会不会导致浅层次学习,导致信息超载,妨碍创新?因为学习毕竟还要在人的头脑里进行的。西蒙斯打了一个比方,当年沙士的时候,很多实验室研究沙士发生的病因,大家合作解决了这个问题,而不是靠某一个人。西蒙斯认为以前我们可以说某件东西是爱迪生发明的,现在很多东西都是大家一起完成的,很难说是某个人独立发明的,这就是连通的作用。西蒙斯反问我,建构能带来什么?我说能带来知识的创新;他进一步问,新建构的知识不也带来了更多的信息,也会导致信息超载吗?对此我有不同的看法,我说我完全同意现在很多问题需要大家共同解决,但即使在一个共同体内,最后也需要一个人把大家的知识综合起来。出于礼貌,我没有继续就这一问题进行争论。
西蒙斯认为,现在还是信息超载的开始阶段,将来的信息超载会越来越严重。我问他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一问题,他认为,第一,可以通过连通,大家共同分享知识;第二把一部分工作交给机器,让机器帮助我们处理过多的信息。我说可以让人学会选择,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解决问题的需要选择接受哪些信息,不接受哪些信息。西蒙斯对此持不同看法,他认为选择没有用,因为每一项内容都会有大量的信息,选择解决不了问题。对此我持保留意见,但没有继续讨论,因为我不确定我们是否真正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不过西蒙斯的回答也让我需要对这一问题做进一步思考。其实我觉得我和西蒙斯的观点在很多方面并不是矛盾的,只不过我们表述的方式不同。
我问西蒙斯,你的书的写作方式比较特别,不太像一般的科学著作那么严格按照某种规范和格式,而是更像一篇思维发散的散文,比如其中有不少比喻。为什么?你是有意为之的吗?西蒙斯回答,如果一件事你已经弄得很清楚了,你就会写得比较有条理,如果一件事你想得还不十分透彻,你就会借用一些比喻这类的方式来进行表达。我说其实我很喜欢这种表达方式。大家听了都笑了。我接着问:你是不是同意,有时候洞察力比逻辑更重要?他想了想,然后认真回答“yes!”大家又笑了。
后来焦老师插话聊到了微博。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比喻。我说关联主义的学习方式类似于微博式的学习,注重与他人的联系,知识比较零散、浅显和碎片化;新建构主义的学习类似于通过博客的写作的学习,可以将碎片化的知识整合成一个创新的体系。他听了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后来,旭霞问了一个问题,大意也是谈到单纯连通是否更适合组织化学习,新建构主义的学习可能更适合个人的学习。西蒙斯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图,说比如我们今天讨论了信息超载、新建构主义、关联主义,我们把这些概念在脑海里串联起来,这就是连通。这个解释让焦老师和我频频点头,使我们对连通主义有了新的理解。我还和焦老师对微博和博客在学习上的作用及其大小进行了讨论。我认为微博只适合碎片化的学习,要想实现知识的零存整取还必须依赖博客。焦老师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我又向西蒙斯请教他书中提到的“模式识别”的含义,西蒙斯解释说模式识别最初来源于图像分析领域,现在对这个概念有新的发展。由于这个概念比较抽象,我们没有太理解他的意思。我说,新建构主义认为,模式识别是知识创新的主要范式之一,西蒙斯点头表示赞同。
后来几位同学也向西蒙斯提了一些问题,主要也是围绕类似问题的一些讨论。由于时间关系,许多问题来不及展开。结束的时候,道老师代表中心向西蒙斯赠送了纪念品,一幅刻有中大校训的竹简。西蒙斯要我们翻译竹简上“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几个字的意思,道老师和焦老师都觉得比较困难。大家纷纷与西蒙斯合影留念,并请他在他的著作的中译本上签名。
座谈会结束后,我和焦老师带西蒙斯到中大北门码头观赏了广州珠江的美丽夜景,然后与西蒙斯握手告别,送他们离开中大。
这是我能回忆起来的部分细节,也许有不够准确之处,相信后续会有更多参加交流会的老师和同学们发表他们的见闻与感想,更好地重现这一极有意义的会见。
【Johnnie题注】本文系王竹立老师发表在自己博客上的文章,文章基本记叙了昨天晚上在中山大学的研讨活动过程。文章图片是作者加的。比较郁闷的是,我刚刚写完的一篇博客文章,因误操作而荡然无存,这里仅转载竹立老师的博文,与读者诸君分享。这里再次感谢竹立老师。
又:这里再分享台湾邹景平教授对王竹立老师这篇博文的精彩点评,全文如下:
關於「我说可以让人学会选择,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解决问题的需要选择接受哪些信息,不接受哪些信息。西蒙斯对此持不同看法,」我覺得西方人只有外在世界,一個由外在信息所構成的世界,Siemens和Downes的缺陷,都在於此。是「為學日益」的信仰者莊子養生主說「生也有涯,知也無涯,以有涯逐無涯,殆矣。」所以大學才有「知止而後有定,…..』,中國還有「為道日損」的境界,所以人要依照自我志向與才能,規劃與選擇自己的學習之路,一定必要。
还有发表在宝儿的温馨小窝上的一篇博文:《西蒙斯来中大交流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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