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7日,王竹立教授在自己的博客上发表了一篇博文,题目叫《把教育信息化的重心放到农村去》,文中观点,后来王竹立教授在广东省政协分组讨论会上也口头发表。前几天,Johnnie 还在肇庆为我们的研究生课程班同学上课的时候,便从微博上看到竹立老师的发言,接着收到一位网名为“未来刚刚发生”的好朋友的QQ信息,才知道他们两位在这个问题上有所争鸣。
其实,我本可以不参乎这个讨论的,但涉及争鸣的双方都是我的好朋友,各自的观点都有自己的道理(这不是和稀泥,做和事佬!而是我真正的看法),加之,教育信息化的主战场到底在哪里?这又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自己又有话想说,于是干脆在这里表达出来。
王竹立教授的观点:
“信息过剩,这就是今天这个时代的特征。”
“我特别不理解为什么还是有很多人迷信信息技术对教育教学会有多大的影响,在我看来,现在除了视频会议系统的发展会最终改变实体学校和传统教育模式之外,其他的信息技术不过是过渡性质的。”
“一方面要集中人力物力财力搞一些尖端技术,一方面要把更多的钱用于提高农村和落后地区的信息化条件,这才是中国教育信息化发展的正确方向。”
“任何技术都既有优点、也有缺点,任何模式都有适合的领域,也有不合用的领域,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与模式。”
“我深信,教育是一个慢的艺术,无论技术怎么进步,其作用都会有限。”
“教育信息化的主战场不在城市而在农村,与其锦上添花,莫如雪中送炭。这就是我前天在教育系统迎春座谈会上发言的主要内容。”
“未来刚刚发生”君的观点:
“信息技术对教育具有革命性影响,并不是说教育变革取决于信息技术,变革只能来自教育的‘内在动因’,不会是任何的‘外在技术’。”
信息技术“让一个考90多分的孩子再提高分数比较困难也意义不大,但让一批考30-40分的(农村)孩子提高到50-60分则价值要大得多”……,但这样的表述,对教育信息化容易产生‘误导’。”
“王竹立教授从具体技术产品——交互电子白板的体验谈到信息技术与教育变革的关联关系,这样容易过分贬低技术的教育价值,信息技术不论在促进教育理念转变,还是在支撑教育发展上都是不可或缺的,这里说的技术不仅指某个具体技术产品”。
“教育信息化需要宏观设计、需要基础条件,但更需要专业引领的信息化教学行动实践,队伍和机制才是可持续发展的保障。能动的教育和必要的技术有效结合,才能成就我们的教育梦想”。
两位美国学者的类似分歧:
上面引述两位的观点,希望没有断章取义。我个人觉得,两位的主张都是正确的,都是总不同的侧面和角度看问题。两位都是我非常敬仰的业界重量级人物。但是这种分歧,其实是个老问题,不是新问题。在Johnnie童鞋看来,两位仁兄观点上的分歧,很可能出现在如何看待技术及其效用问题上。他们二位的分歧也许和当年美国学者拉里.库班(Larry Cuban)与西蒙·派珀特(Seymour Papert)之间的分歧较为类似。
拉里.库班(Larry Cuban)是斯坦福大学的教授,著有《教师与机器:1920年来技术在课堂里的应用》(Teachers and Machines: The Classroom Use of Technology Since 1920)和《炒得过热,用得太少》(Oversold and Underused: Computers in the Classroom)。他认为在教师与机器发生斗争时,教师会占上风,因为教师可以作为看门人不让机器进入校园,而且校园这个相对完整的系统必然会从各个方面制约技术的发展。技术只能受制于传统,只能在一定的社会框架下发挥作用。相对于其他领域而言,在教育领域,技术对教学模式、教学形态产生的影响一直是非常非常小的,而受社会传统的制约非常大。
西蒙·派珀特(Seymour Papert)是麻省理工大学的教授,Logo语言的发明者,著有《头脑风暴:儿童、计算机及充满活力的概念》(Mindstorms: Children, Computers, and Powerful Ideas) 和《孩子们的机器: 计算机时代对学校的再认识》(The Children’s Machine: Rethinking Schools in the Age of Computers)两本书。他的观点恰恰与Larry Cuban相反,他认为技术应用于教育的目的就是要改造教育,因为现有教育机制不可能让技术很好的发挥作用,他将信息技术在教育中的应用形象的比喻成“把一架喷气式飞机的引擎挂在了19世纪的马车上”,要么把速度降下来,要么就是彻底的摧毁,不存在整合的问题。这是一种极端的以技术为中心的观点,认为技术会冲破社会规范,带来质的飞跃。
事实上,技术在教育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人们对他们的认识是有很大差异的。实际上,这个问题并不是现代信息技术产生以后才有的,而是技术与生俱来的应用属性。我们应当理性地、正确地理解技术与教育的关系,既要防止技术决定论的思想,也要抵制漠视技术价值的主张。
记得在《世界是平的》一书中,作者托马斯.弗里德曼有两个观点,对Johnnie 非常大的冲击。他说,“单单引进技术是远远不够的”。在我国教育信息化过去十多年的时间里,人们总是试图通过将技术产品引入到教学实践之中,就能够真正变革教育。这的确是不现实的。托马斯.弗里德曼还说,“只有当新技术与新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方法结合起来的时候,生产力方面的巨大收益才会来临”。教育之所以需要技术,唯一的一个理由就是透过技术来改变我们的教育,提升教育的生产力,让教和学变得更轻松,更快乐,更高效。如托马斯.弗里德曼所言,我们必须在引进技术的同时,倡导与之相适应的“新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方法”,否则,不仅无法取得预期的效果,反而有可能造成极大的浪费,甚至适得其反。
同样我们以交互式白板为例。如果教师依旧采用旧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方法”,将交互式白板作为一种展示装置,只是用它来播放自己的演示文稿,那它的作用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幕布,约等于一块白墙。这不是交互白板的罪过,不是技术的罪过,是人的罪过。是人木有正确地使用它。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去年颁布的《纲要》才倡导“信息技术与教育教学的深度融合”。
教育信息化的主战场到底在哪里?
王竹立教授认为,“教育信息化的主战场不在城市而在农村,与其锦上添花,莫如雪中送炭”。这个看法没错,毕竟,农村无论是在面积上,还是在人口上,都远比城市要大。这个看法我是认同的。
但是,抛开“主”、“次”之分,我个人的看法是,我们既要锦上添花,也要雪中送炭。教育信息化的战场在课堂,在学习发生的任何地方。它既包括城市,也包括乡村。的确,乡村教育信息化面临严峻的挑战,由于经济实力上的差距,导致教育信息化投入上的落差,势必会加大城市和乡村、发达地区和欠发达地区之间的数字鸿沟。这是一个极为严峻的挑战。
农村教育信息化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教育信息化的基础设施问题(并且必须按照城市的标准来建设基础设施)和人员培训问题,并最终通过这些措施实现教育公平。我们必须把欠发达地区与发达地区,农村和城市之间的信息通道打通。人们不是早就说了嘛,“要想富,先修路”。先把农村的光纤和无线网络架设起来,对一所农村小学来说,哪怕电脑不充足,资源不充足,但是可以将发达地区的资源经由“高速公路”引过来。
城市教育信息化的当务之急是提升质量与效益。城市中小学教育信息化投入相对充足,但是质量和效益问题必须予以高度重视。
在网络时代,在教育国际化和网络化的今天,我们要加入国际竞争,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我们必须要透过技术,给予我们的下一代全新的技能,给予他们国际意识和世界公民感,为他们未来参与国际竞争奠定坚实基础。
归根结底,教育信息化研究的最紧迫问题,是研究与新技术相适应的“新教育学”。一对一数字化学习也好,叫电子书包也好,交互白板也好,所有这些,只有将推广和应用建立在扎实地研究、实验基础之上,教育信息化才能真正不让人们失望。